“不然老了就沒人要了！”這一句話在江嶼腦海裏盤旋了一個多小時，他面色不善地盯著陳秘書送來的女人的資料。

被寧妍心刺激後，江嶼一氣之下讓陳秘書送來了替補蘇音情人位置的女人的資料。

陳秘書是個人精，找人都是按著蘇音的模樣找的，照片上的女人年輕漂亮，江嶼隱隱能從上面找到蘇音的痕跡，不是鼻子像她，就是眼睛和她相似。

只是一想到蘇音，他心中的郁悶更甚，指著陳秘書送來的照片亂發一氣。

“下巴這麽尖是要戳死人嗎？”

“眼睛大得像銅鈴，是準備演女鬼嗎？”

“這個，太瘦了！”

“呵，磨皮磨得鼻子都看不見了。”

“整容整得臉都僵了，笑比哭還難看。”

……

陳秘書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一旁，不發一詞。江嶼明明是想要蘇音回來，只是礙於面子不好出口。

蘇音的長相在娛樂圈中萬裏挑一，不然當年江嶼不會一眼就相中了人，花了心思讓人簽了合約。

要找出一個容貌勝過蘇音的人幾乎是不可能的，更何況還是在這麽短的時間內。陳秘書已經盡最大的可能找出面貌相似的人，可江嶼還是不滿意。

江嶼挑三揀四過後，須臾又覺得自己的行為過於幼稚，擺擺手讓陳秘書回去了。只要看見一個女人，他都下意識想起蘇音，看誰誰都不順眼。

江嶼心煩意亂地坐在桌前，骨節勻稱的手指絞著頭發，目光幽深，薄唇緊抿。

一個小時後，江嶼突兀地出現在一個嘈雜的酒吧內，光怪陸離的燈光擾得他越發心煩，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在耳際回響。

男人身影頎長，修長的雙腿隨意地交疊著，微微挽起的袖子，露出精致的手表。

玻璃高腳杯江嶼緊握著，他一飲而下，辛辣的酒精味刺痛了他的神經，終於暫時將蘇音的影子從腦海中掠去。

“怎麽，學人家借酒消愁。”秦方允拍著江嶼的肩膀，坐在他身側，幫他斟滿了一杯酒，“火急火燎地把我叫過來，到底是為了什麽？”

他朝江嶼晃了晃酒杯，杯中的液體卻是檸檬水：“我和田恬想要孩子了，煙酒都戒了。”

沒結婚之前，秦方允幾乎是煙不離手，後來認識了妻子田恬，因為田恬不喜歡他身上的煙味，秦方允硬是把多年的煙癮戒了。

因為這事江嶼沒少笑他，嘲諷他為了一個女人失去了自己。

果然，聽聞他的解釋，江嶼嗤笑了一聲，自顧自斟滿了一杯酒，濃郁的酒香充斥在他鼻間，江嶼輕輕晃動玻璃杯，並不飲下。

男人的容顏隱在暗處，下頜棱角分明，一雙黑眸深邃且暗。

秦方允碰了碰他的手肘，挑眉看向江嶼：“公司出事了？”

“不是。”

“那你這是---”秦方允上下打量了他一眼，眼角一挑，試探地開口，“為情所傷？”

話一出口，就聽見江嶼猛烈的咳嗽聲，酒精的辛辣嗆入口鼻，他兇恨地瞪了秦方允一眼，目光怨恨。

本來想要問出口的話被秦方允一打岔，突然間又不想說了。以前江嶼還取笑秦方允因為一個女人變得都不像自己了，那他現在又是什麽？

江嶼猛灌了一杯酒，眸光愈發深沈。秦方允見他不願多說，也不再逼問。

“轟隆隆---”

夏日多驚雷，秦方允起身往窗口眺望了一眼，一聲響雷過後，外面窸窸窣窣下起了雨，雨聲漸大，豆大的雨滴打在窗上，劈裏啪啦像是炸開了的油鍋。

他拿起擱在一旁的手機，熟練地劃開了屏幕的解鎖，已經是十一點多了。以往這個時候，田恬差不多要入睡了。

秦方允拍了拍江嶼的肩膀，指著窗外瓢潑的大雨，沈聲道：“下雨了，早點走吧。”

江嶼不耐煩地拍開他的手，眸光有些許渙散：“怕什麽。”他打了一個飽嗝，摸索著衣袋想要去找手機，“打電話讓人過來接就行了。”

“外面打雷了，田恬一個人在家，我得回去陪她。”秦方允不理會江嶼，徑自穿上了外套，叮囑道，“我已經打電話讓陳秘書過來了，你少喝一點。”

江嶼皺眉，扭頭看他：“打雷？”他喃喃又念了一句，“都這麽大的人了，還怕這個？”

說著，又給自己斟滿了一杯酒，欲拉著秦方允坐下，卻被他一把拍開。

“等你有了喜歡的人就知道了。”

外面依舊大雨瓢潑，室內的光線暗了下去，江嶼捏著手機，眸中晦暗不明。

他想起這一年多來和葉潼在一起的日子，好像除了自己上門找她，她從未主動找過自己。每一次去公寓像是例行辦事，他到現在都對葉潼不了解。

葉潼喜歡什麽討厭什麽，江嶼都一無所知。

他一直覺得自己對葉潼已經仁慈義盡，該給的都給了，可是現在回想起來，心底卻莫名的失落，好像有一處地方空落落的，怎麽也填不滿。

就像那天聚餐，程子朗明顯對她的口味很是熟悉，可江嶼卻一無所知。

修長的手指交疊搭在桌沿，江嶼目光下移，落在暗黑的手機屏幕上。思忖了半晌，他終於劃開了屏幕，找到了一個許久未撥通的電話。

猶豫了片刻，他還是從通訊錄退了出來，重新點開了微信。

【江嶼：在嗎？】

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界面，下一秒江嶼的目光突然楞住，綠色的聊天框左邊，赫然出現了一個紅色的感嘆號，下面還有一行灰色的小字。

“您還不是對方好友，是否通過朋友驗證。”

江嶼緊緊地捏著手機，似乎要把手機看穿，他牢牢盯著屏幕，確認了好幾遍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。

蘇音竟然把他刪了？！！

江嶼深吸了一口氣，毫不猶豫退出微信，撥通了剛才那個猶豫不決的號碼，電話在響了三聲後終於被人接起。

蘇音喃喃的聲音在話筒對面響起：“餵，”

她像是剛被吵醒一般，聲音還帶著未清醒的慵懶散漫。

江嶼滿腔的怒火在聽到她的聲音時頓時消散，他緊抿著薄唇，過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話：“你怕打雷嗎？”

話一出口，江嶼就恨不得掐死自己，他到底在說什麽？！

蘇音也被他莫名其妙的開場白驚到了，重新又看了一次來電顯示，確定是江嶼本人後，小聲問了一句：“是江總嗎？”

以前葉潼私下都是直接稱呼他的名字的，兩人分手後，蘇音對他的稱呼也從江嶼過渡到江總。

如果是平時江嶼早就註意到了，不過現下他心下正煩悶，沒發覺蘇音稱呼的變化。

江嶼冷冷地“嗯”了一聲，終於想起自己打這通電話的目的，他清了清嗓子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：“你微信把我刪了？”

他食指微屈，扣在手機背部，就連呼吸也滯住，靜靜等待蘇音的回答。

電話一瞬間陷入沈寂，在江嶼看不見的地方，蘇音的唇角微微上勾，琥珀色的眸子閃過一絲狡黠，她掀開被子坐起身，修長的手指順著被單上的繡紋畫圈：“不是江總要求的嗎？”

聲音嬌嬌糯糯的，像是小女孩一般。

江嶼怔了怔，目光微詫：“我什麽時候說過這話了？”

“是江總自己說的好聚好散啊，”蘇音癟癟嘴，極盡的委屈，“而且解約合同上也是這樣要求的。”

解約的合同是一年多前準備的，後續的事一直是陳秘書在跟進，江嶼也忘了最初自己的要求。

窗外又一道閃電亮起，藍紫色的光線打在江嶼臉上，照亮了他不知所措的神情。小指頭微微彎曲，是江嶼發呆時的小動作。

他一噎，好像想起是有這麽一回事，當時簽約時他怕葉潼以後會糾纏自己，所以加了這麽一個要求。

“江總？”聽不見江嶼的回答，蘇音又喚了一聲，將手機又拿近了些。屏幕上還是正在接通的提示，隱隱還能聽見電流聲。

江嶼五指握成拳，輕咳了一聲：“以後私下不要叫我江總了，和以前一樣就行了。”

“哦。”

“還有，”江嶼頓了下，終於還是把話說出口，“記得把微信好友加回來。”

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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